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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6章 錦繡堆3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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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6章 錦繡堆36

施牧任由她抓著手腕,食指一伸,輕輕碰了碰她受傷的臉頰:“你很久沒發病了,這次突然病著回來,是他打你了?”

寄娘側過頭避開,皺眉:“沒有,你能坐回去嗎?”

“那這是怎麽回事?”施牧不動。

寄娘伸著脖子避開他,閉口不言。

施牧與她僵持了一會兒,自然別不過寄娘,最後他深吸一口氣坐回去,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壓下情緒說:“你先喝口水,若是不想說便不說吧。”

寄娘看著被推到眼前的溫水,杯面上影影綽綽是自己的倒影,嘆息一聲,微微合眼。

“的確不是他打的,是我自己洗臉洗的。”

“洗的?”施牧驚訝得沒控制住音量。

寄娘依舊閉著眼,只點頭:“臟得惡心,多洗了幾次。施公子,這是我的私事,若不是你再三逼問,我並不想為人所知。若不是將你當成朋友,聽說你幾次上門找我,我也不會身子不適又強撐著來見你,同等的,你是否該給我相應的尊重?雖說君子之交,可到底男女有別。”

說到這,她睜眼看著施牧。

施牧第一次失措,擡手撞翻了手邊的茶杯。

“抱歉!”

他連忙扶起茶杯,拿袖子擦拭灑掉的茶水,大半個袖子都濕了。

擦著擦著,他停下來,定在那裏。

寄娘:“別擦了,入冬天寒,你的身子也弱,濕了袖子小心受寒……我實在乏得很,先回去躺躺,失禮了。”

施牧擡頭,看過來的眼中眸光閃動,低聲問:“我剛才一時情急碰了你,是不是也讓你惡心了?”

寄娘微楞,意識到他的意思,搖搖頭:“沒有,你無需多想,我剛說的只是朋友相交應――”

“那就好。”不等她說完,施牧松了一口氣,從腰間解下一個香囊,“這是隱法寺方丈送我的寧神香囊,香味清淡寧靜,若是再覺得惡心,嗅一嗅它,也許能緩解一二。”

寄娘看著遞過來的香囊,好一會兒,才緩緩擡手接住。

施牧松了一口氣,仔細查看她臉色,見她並沒有嫌棄厭惡之情,嘴角有了一絲笑。

寄娘將香囊握在手心,道謝:“我實在累得很,就不陪你了,等我身子好一些,再約你同游。”

施牧忙說:“沒事,你去休息吧,我這就走了,約定上課的時間快到了。”

寄娘點點頭,繞過廂房回了臥室。

施牧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,視線垂下,看著地面的地毯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暗怒一會兒展顏一會兒糾結……

暖玉在門邊看了他好一會兒,差點忍不住催促,他終於回過了神,施施然起身向外走去。

施牧一路回到自己的莊子,一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跟著他進門。

“無痙蛉說氖屏Ψ⒄狗淺?燜伲好像有能人相助,這人精通細作培訓,對這種暗地裏的組織十分熟悉,對京城百官也了如指掌。這次賢王和鄭良兩人恐怕是被無痙蛉四美詞緣讀耍而且結果很驚喜。”

施牧輕輕摩挲著指尖:“她和曄王不是同路人,不必與她起沖突。”

管事無法做到他這樣確信,仍有猶疑:“她是曄王次妃,一榮俱榮一損俱損。”

施牧放下手看過去:“你不是查過了嗎,她是被逼入王府的。”

管事:“話是如此……”

“好了,按我吩咐便是。”

“是。”

施牧看著屬下離開,眼前閃過那片紅腫的皮膚,五指緩緩握緊。

有的人,縱然富貴榮華擺在眼前,但與心中所期不同,她便不會妥協。

“先生。”

出神中,處於變聲器的少年沙啞聲音突然響起。

施牧回神,看到門口多了一個高瘦的影子,放松了身子沖他點頭:“你來了。”

司馬墨走進來,遞上手裏的大字:“這是昨日的功課,請先生檢查。”

施牧接過查看,笑看過去:“知恥而後勇,自從無舅的愕淖忠話悖你在練字上格外下功夫。”

司馬墨垂下臉,擋住了臉上被看穿的窘色。

施牧問他:“你覺得那位無痙蛉巳綰危俊

司馬墨想了想說:“她好像……對我沒有什麽惡意。”

施牧“嗯”了一聲,說:“明日……算了,後日吧,後日帶你去看望她如何?”

看望?司馬墨擡頭問:“這位夫人身體有恙嗎?”

施牧神色微暗,未答,只用手中的書頁輕輕敲他的肩膀:“去書房,上課了。”

隔了一日,施牧果然帶著司馬墨登門拜訪。

寄娘休息了兩天,身子恢覆大半,那日與施牧的奇怪氛圍也被她拋在腦後不做細想,見到司馬墨上門,她挺高興的。

“我正和丫頭們商量著怎麽吃那幾筐螃蟹,你們來得正好。”

施牧聽到螃蟹眼睛一亮:“螃蟹?都快入冬了還有螃蟹麽?”

“曄王送來的,說是南邊暖和螃蟹正肥,快馬加鞭送進京城,現在還是活的。”寄娘將一盤桂花糕推到司馬墨面前,“我身子弱吃不了太多螃蟹,正愁怎麽分出去呢,原本像給你們送一份,正巧你們來了。”

司馬墨看到被推到眼前的桂花糕,想著對方一片好意自己拒絕也不好,緩緩擡手拿了一個塞進嘴裏。

寄娘問:“好吃嗎?”

司馬墨點點頭:“甜而不膩,桂花香味也沒有太過馥郁,一切都正好,比中秋宴的桂花糕還好吃。”

寄娘笑起來:“若是喜歡便多吃些,帶回去也行,你正在長身體,容易餓。”說到這,她似乎想起什麽,回頭去看綠玉,“將我那個方子去拿來,讓小公子帶回去吧,想吃了自己也能做。”

司馬墨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,擺手。

施牧比他隨意,笑著道了謝:“是你自己的方子?那我要嘗一嘗了。”說著,也拿了一塊糕點,邊吃邊點頭,“我不愛吃甜食,但這個糕點的確很不錯。”

寄娘見他們愛吃,雖然自己不能多吃卻也高興,又興致勃勃地和他們商量起怎麽做那些螃蟹。

施牧對吃的想法也很多,兩人從食譜聊到藥膳,從藥膳聊回菜肴,最後定下來,去西邊的正開滿菊花的院子裏辦一桌螃蟹宴。

司馬墨從小在宮裏長大,活得謹小慎微戰戰兢兢,什麽都沒見識過,連書本都沒碰過幾本。這兩人談天說地的豐富學識讓他聽得敬意油然而生。吃一只螃蟹都能說出那麽多東西,這是他從前的世界觀中完全無法想象的事情。

說著說著,寄娘輕輕擊掌:“不如明日我就邀請眾友一起來園子賞花吃螃蟹吧。”

施牧見她興致這麽好,跟著讚同。

臨時辦宴會,寄娘請的都是沒有官職的名士,如樂章先生、孫大儒等人,宴會的目的自然不能只是吃螃蟹,她定下一個主題,聊大宛之飲食風貌。

施牧看看司馬墨,這孩子若是能參加定然有好處,但是又怕人多口雜,被人發現他和大皇孫長相相同,繼而心生懷疑。

寄娘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司馬墨,見少年垂著頭情緒低落,笑:“小公子當然也要參加,屆時來的都是大儒名士,能在他們身邊熏陶一二,定然受益匪淺。”

她對司馬墨上下打量了一圈:“明日你早點來,我保管誰也認不出你。”

施牧和司馬墨都好奇不已,但她不肯再說,只讓他們來了就知道。

如今寄娘和這些名士都已經是熟人,她說要辦螃蟹宴談大宛飲食,這螃蟹難得,宴會主題也讓人心動,一群人幾乎全到齊了。

司馬墨帶著小書童模樣的司馬墨進場,司馬墨不僅打扮像個農家書童,五官膚色也與平時完全不同。眉毛粗了一些,膚色微黑,原本端正俊秀的五官變得有些圓鈍粗糙,配上他十幾年來養成的“隱身”習慣,氣質也像個鄉下來的沒什麽存在感的小書童。

螃蟹宴備了曄王送來的上好黃酒,一群人一邊飲酒吃螃蟹,一邊聊大宛以來的飲食變遷以及詩詞歌賦中飲食的改變,這種純文化學識上的交流爭論,不涉及任何立場和政治,氣氛美好又充實。

司馬墨便聽得入了神,仿佛自己被扔進一片汪洋大海,他不僅沒有窒息,反而被這片大海的蔚藍深廣震撼。

而其實,有這樣感觸的人不只是司馬墨,每一個參加的人,不管他有沒有輸出觀點、分享自己的淵博知識,他都感覺自己暢游在一片蔚藍的海洋中。

一場宴會的氣氛,大多掌控在組織者手中,這幾個月來,寄娘每一次舉辦類似的文會、宴會,都會拋出一個值得大家討論又能引起大家興趣的話題,但話題不涉及利益政治立場,讓大家能擺脫現實的種種顧慮,純粹進行專業學術性論辯、思想碰撞。

幾次下來,大家對寄娘的文會產生了很高的讚譽與喜愛,為能夠參加這樣一場聚會而感到充實又驕傲。

這場珍貴的螃蟹宴之後,這份口碑達到了爆發的頂點,寄娘的文會成為京城文人趨之若鶩的目標。

士林之中,因寄娘的名聲一高再高,曄王的名聲也跟著漸漸好轉,曾經在文臣這裏始終得不到充足助力的曄王,現在獲得了大量文人的笑臉與好感。

這是一種隱形的氣場,一個人獲得集體性微弱的好感,匯聚到他身上就是許多事情操作起來變得前所未有的順利;而對手要為難他時,阻力增大、付出成本增多。

曄王高興至極,深深感受到寄娘的存在給他帶來了多麽大的助力,對寄娘信任愈來愈多,給她的自由和權力也一點點增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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